Below is the full Chinese text of Book Three of the Mencius (孟子). The sources for the text are: 孟子讀本, 王天恨編註, 台南: 文國書局, 1984. 四書五經, 宋元人注, 北京: 中國書店, 1990. "The Chinese Classics with a Translation, Critical and Exegetical Notes, Prolegomena, and Copius Indexes," James Legge, trans., Taipei: Southern Materials Center Publishing, Inc., 1991. (Chinese text with English translation) uuencoded Big Five and HZ-encoded GB versions of the text are being posted separately. Neither the Big Five nor GB contain all the characters used in this text. Missing characters have been indicated using their Unicode/ISO 10646 code points. "U+" followed by four hexadecimal digits indicates a Unicode/10646 code (e.g., U+9F08). There is no good solution to the problem of the small size of the Big Five/GB character sets; this represents the solution I find personally most satisfactory. (At least people with a copy of _The Unicode Standard_, vol. 2, can look up the missing characters, and conversion to Unicode-based systems--when they become available--will be smooth.) I have tried to minimize this problem by using variant characters where they were available and the character actually in the text was not. Only variants listed as such in the 康熙字典 were used. This text was originally entered using the Big Five, since GB is, IMHO, too small a character set for classical texts (not to mention the problems involved in any use of simplified characters for classical texts). I have made every effort to make sure that the Big Five->GB conversions are correct, but there may be some errors remaining. Note, too, that since there are fewer characters in GB than the Big Five, the GB version has significantly more missing characters. Please let me know of any errors in the text or Big Five->GB conversion. Anybody who wants to coordinate with me on entering the Confucian classics (Big Five only, please) should also feel free to write. John H. Jenkins 井作恆 John_Jenkins@taligent.com 11 January 1993 =============================================================== 孟子 滕文公上 第一章 『1』滕文公為世子,將之楚,過宋而見孟子。 『2』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 『3』世子自楚反,復見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 『4』「成U+89B8謂齊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顏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公明儀曰:『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 『5』「今滕絕長補短,將五十里也,猶可以為善國。書曰:『若藥不暝眩,厥疾不瘳。』」 第二章 『1』滕定公薨。世子謂然友曰:「昔者孟子嘗與我言於宋,於心終不忘。今也不幸至於大故,吾欲使子問於孟子,然後行事。」 『2』然友之鄒,問於孟子。孟子曰:「不亦善乎!親喪,固所自盡也。曾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可謂孝矣。』諸侯之禮,吾未之學也。雖然,吾嘗聞之矣:三年之喪,齊疏之服,U+98E6粥之食,自天子達於庶人,三代共之。」 『3』然友反命,定為三年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於子之身而反之,不可。且志曰:『喪祭從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 『4』謂然友曰:「吾他日未嘗學問,好馳馬試劍。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盡於大事。子為我問孟子。」然友復之鄒,問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聽於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草尚之風必偃。』是在世子。」 『5』然友反命。世子曰:「然。是誠在我。」五月居廬;未有命戒,百官族人,可謂曰知。及至葬,四方來觀之,顏色之戚,哭泣之哀;弔者大悅。 第三章 『1』滕文公問「為國。」 『2』孟子曰:「民事不可緩也。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 『3』「民之為道也: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茍無恆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乎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 『4』「是故,賢君必恭儉,禮下,取於民有制。 『5』「陽虎曰:『為富不仁矣,為仁不富矣。』 『6』「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其實皆什一也。徹者;徹也,助者,藉也。 『7』「龍子曰:『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貢者校數歲之中為常。樂歲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為虐,則寡取之;凶年糞其田而不足,則必取盈焉。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將終歲勤勤,不得以養其父母,又稱貸而益之,使老稚轉乎溝壑:惡在其為民父母也! 『8』「夫世祿,滕固行之矣。 『9』「詩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為有公田。由此觀之,雖周亦助也。 『10』「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庠者養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人倫明於上,小民親於下。 『11』「有王者起,必來取法,是為王者師也。 『12』「詩云:『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文王之謂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國。」 『13』使畢戰問「井地。」孟子曰:「子之君,將行仁政;選擇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地不均,穀祿不平。是故,暴君汙吏,必慢其經界。經界既正,分田制祿,可坐而定也。 『14』「夫滕,壤地褊小:將為君子焉,將為野人焉;無君子莫治野人,無野人莫養君子。 『15』「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 『16』「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畝。 『17』「餘夫二十五畝。 『18』「死徒無出鄉,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 『19』「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所以別野人也。 『20』「此其大略也;若夫潤澤之,則在君與子矣。」 第四章 『1』有為神農之言者許行,自楚之滕,踵門而告文公曰:「遠方之人,聞君行仁政,願受一廛而為氓。」文公與之處。其徒數十人,皆衣褐,捆屨織席以為食。 『2』陳良之徒陳相,與其弟辛,負耒耜而自宋之滕,曰:「聞君行聖人之政,是亦聖人也,願為聖人氓。」 『3』陳相見許行而大悅,盡棄其學而學焉。陳相見孟子,道許行之言曰:「滕君,則誠賢君也。雖然,未聞道也。賢者與民並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食廩府庫,則是厲民而以自養也。惡得賢!」 『4』孟子曰:「許子必種粟而後食乎?」曰:「然。」「許子必織布而後衣乎?」曰:「否,許子衣褐。」「許子冠乎?」曰:「冠。」曰:「奚冠?」曰:「冠素。」曰:「自織之與?」曰:「否,以粟易之。」曰:「許子奚為不自織?」曰:「害於耕。」曰:「許子以釜甑爨,以鐵耕乎?」曰:「然。」「自為之與?」曰:「否,以粟易之。」 『5』「以粟易械器者,不為厲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豈為厲農夫哉!且許子何不為陶冶,舍皆取諸其宮中而用之;何為紛紛然與百工交易,何許子之不憚煩!」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為也。」 『6』「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與?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如必自為而後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人者食於人,天下之通義也。 『7』「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氾濫於天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穀不登;禽獸偪人,獸蹄鳥跡之道,交於中國。堯獨憂之,舉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澤而焚之,禽獸逃匿。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諸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當是時也,禹八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雖欲耕,得乎? 『8』后稷教民稼穡,樹藝五穀,五穀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飽食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聖人有憂之,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放勳曰:『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德之。』聖人之憂民如此,而暇耕乎? 『9』「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禹、臮陶為己憂。夫以百畝之不易為己憂者,農夫也。 『10』「分人以財謂之惠,教人以善,謂之忠,為天下得人者謂之仁。是故,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 『11』「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與焉。』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哉,亦不用於耕耳。 『12』「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陳良、楚產也;悅周公、仲尼之道,北學於中國;北方之學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謂豪傑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數十年;師死,而遂位倍之。 『13』「昔者孔子沒,三年之外,門人治任將歸:入揖於子貢,相嚮而哭,皆失聲,然後歸。子貢反,築室於場;獨居三年,然後歸。他日,子夏、子張、子游,以有若似聖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 『14』「今也南蠻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師而學之,亦異於曾子矣。 『15』「吾聞出於幽谷,遷于喬木者;未聞下喬木而入於幽谷者。 『16』「魯頌曰:『戌狄是膺荊、舒是懲。』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學,亦為不善變矣。」 『17』「從許子之道,則市賈不貳,國中無U+50DE;雖使五尺之童適市莫之或欺;布帛長短同,則賈相若;麻縷絲絮輕重同,則賈相若;五穀多寡同,則賈相若;屨大小同,則賈相若。」 『18』曰:「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萬。子比而同之。是亂天下也。巨屨小屨同賈,人豈為之哉!從許子之道,相率而為U+50DE者也,惡能治國家。」 第五章 『1』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見孟子。孟子曰:「吾固願見,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見,夷子不來。」 『2』他日,又求見孟子。孟子曰:「吾今則可以見矣。不直,則道不見,我且直之。吾聞夷子墨者;墨之治喪也,以薄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豈以為非是而不貴也?然而夷子葬其親厚,則是以所賤事親也!」 『3』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謂也?之則以為愛無差等,施由親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為人之親其兄之子,為若親其鄰之赤子乎?彼有取爾也。赤子匍匐將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 『4』「蓋上世嘗有不葬其親者:其親死,則舉而委之於壑。他日過之,狐狸食之,蠅蚋姑嘬之。其顙有泚,睨而不視。夫泚也,非為人泚,中心達於面目。蓋歸,反虆梩而掩之。掩之誠是也,則孝子仁人之掩其親,亦必有道矣。」 『5』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憮然為間,曰:「命之矣!」 滕文工下 第一章 『1』陳代曰:「不見諸侯,宜若小然。今一見之,大則以王,小則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尋,』宜若可為也。」 『2』孟子曰:「昔齊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 『3』「且夫枉尺而直尋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則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與? 『4』「昔者趙簡子,使王良與嬖奚乘,終日而不獲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賤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請復之。』彊而後可。一朝而獲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簡子曰:『我使掌與女乘。』謂王良,良不可,曰:『吾為之範我馳驅,終日不獲一;為之詭遇,一朝而獲十。詩云:「不失其馳,舍矢如破。」我不貫與小人乘,請辭。』 『5』「御者且羞與射者比;比而得禽獸,雖若丘陵,弗為也。如枉道而從彼,何也!且子過矣: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第二章 『1』景春曰:「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 『2』孟子曰:「是焉得為大丈夫乎!子未學禮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門,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 『3』「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第三章 『1』周霄問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傳曰:『孔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出疆必載質。』公明儀曰:『古之人三月無君則弔。』」 『2』「三月無君則弔,不以急乎?」 『3』曰:「士之失位也,猶諸侯之失國家也,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蠶繅以為衣服。』犧牲不成,粢盛不潔,衣服不備,不敢以祭。『惟士無田,則亦不祭。』牲殺、器血、衣服不備,不敢以祭,則不敢以宴;亦不足弔乎?」 『4』「出疆必載質,何也?」 『5』曰:「士之仕也,猶農夫之耕也;農夫豈為出疆舍其耒耜哉!」 『6』曰:「晉國亦仕國也,未嘗聞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難仕,何也?」曰:「丈夫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踰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古之人未嘗不欲仕也,又惡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與鑽穴隙之類也。」 第四章 『1』彭更問曰:「後車數十承,從者數百人,以傳食於諸侯,不以泰乎?」孟子曰:「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其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子以為泰乎?」 『2』曰:「否,士無事而食,不可也。」 『3』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補不足,則農有餘粟,女有餘布;子如通之,則梓匠輪輿,皆得食於子。於此有人焉:入則孝,出則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後之學者;而不得食於子。子何尊梓匠輪輿而輕仁義者哉!」 『4』曰:「梓匠輪輿,其志將以求食也。君子之為道也,其志亦將以求食與?」曰:「子何以其志為哉!其有功於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曰:「食志。」 『5』曰:「有人於此,毀瓦畫墁,其志將以求食也,則子食之乎?」曰:「否。」曰:「然則子非食志也,食功也。」 第五章 『1』萬章問曰:「宋,小國也,今將行王政;齊、楚惡而伐之,則如之何?」 『2』孟子曰:「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放而不祀,湯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犧牲也。』湯使遺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湯又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粢盛也。』湯使亳眾往為之耕,老弱饋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奪之,不授者殺之;有童子以黍肉餉。殺而奪之。書曰:『葛伯仇餉。』此之謂也。 『3』「為其殺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內,皆曰:『非富天下也,為匹夫匹婦復讎也。』 『4』「湯始征,自葛載;十一征而無敵於天下。東面而征,四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後我?』民之望之,若大早之望雨也;歸市者弗止,芸者不變;誅其君,弔其民,如時雨降,民大悅。書曰:『徯我后,后來其無罰。』 『5』「『有攸不為臣,東征,綏厥士女,匪厥玄黃,紹我周王見休,惟臣附於大邑周。』其君子實玄黃於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簞食壺漿以迎其小人。救民於水火之中,取其殘而已矣。 『6』「太誓曰:『我武惟揚,侵于之疆,則取于殘,殺伐用張,于湯有光。』 『7』「不行王政云爾,茍行王政,四海之內,皆舉首而望之,欲以為君;齊、楚雖大,何畏焉。」 第六章 『1』孟子謂戴不勝曰:「子欲子之王之善與?我明告子。有楚大夫於此,欲其子之齊語也;則使齊人傳諸?使楚人傳諸?」曰:「使齊人傳之。」曰:「一齊人傳之,眾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莊嶽之間,數年;雖日撻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 『2』「子謂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於王所。在於王所者,長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誰與為不善?在王所者,長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誰與為善?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 第七章 『1』公孫丑問曰:「不見諸侯,何義?」孟子曰:「古者不為臣不見。 『2』「段干木踰垣而辟之,泄柳閉門而不內,是街已甚;迫,斯可以見矣。 『3』「陽貨欲見孔子而惡無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往拜其門;陽貨矙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蒸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當是時,陽貨先,豈得不見! 『4』「曾子曰:『脅肩諂笑,病于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之也。』由是觀之,則君子之所養,可之已矣。」 第八章 『1』戴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征,今茲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然後已,何如?」 『2』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請損之,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已。』 『3』「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 第九章 『1』公都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 『2』「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 『3』「當堯之時,水逆行,氾濫於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書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 『4』「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險阻既遠,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 『5』「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壞宮室以為汙池,民無所安息;棄田以為園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說暴行又作;園囿汙池,沛澤多而禽獸至。及紂之身,天下又大亂。 『6』「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飛廉於海隅而戮之;滅國者五十,區虎豹犀象而遠之:天下大悅。書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啟我後人,咸以正無缺。』 『7』「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 『8』「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為/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9』「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公明儀曰:『庖有肥肉,U+5ED0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 『10』「五為此懼。閑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說者不得作。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 『11』「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 『12』「詩云:『戌狄是膺,荊、舒是懲,則莫我敢承。』無父無君,是周公所膺也。 『13』「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 『14』「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 第十章 『1』匡章曰:「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居於陵、三日不食,耳無聞,目無見也;井上有李,螬食實者過半矣,匍匐往將食之,三咽,然後耳有聞,目有見。」 『2』孟子曰:「於齊國之士,吾必以仲子為巨擘焉。雖然,仲子惡能廉;充仲子之操,則蚓而後可者也。 『3』「夫蚓,上食槁壤,下飲黃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築與?抑亦盜跖之所築與?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樹與?抑亦盜跖之所樹與?是未可知也。」 『4』曰:「是何傷哉!彼身織屨,妻辟纑,以易之也。」 『5』曰:「仲子,齊之世家也。兄載,蓋祿萬鍾,以兄之祿為不義之祿而不食也,以兄之室為不義之室而不居也;辟兄離母,處於於陵。他日歸,則有饋其兄生鵝者。己頻顣曰:『惡用是U+9D83U+9D83者為哉!』他日,其母殺是鵝也,與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U+9D83U+9D83之肉也!』出而哇之。 『6』「以母則不食。以妻則食之,以兄之室則弗居,以於陵則居之:是尚為能充其類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後充其操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