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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 华 园》             □
□                                 □
□     第五期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二十日出版  半月刊     □
□                                 □
□   加拿大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主办   《枫华园》编辑部主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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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 期 目 录(FHY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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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人生哲理】     本期格言录
2 【短篇小说】     萍聚                 百 合
3 【枫华散文】     谈“枫”               罗宗力
4 【历史之谜】     将军遇刺?              毋 敏
5 【话说枫园】     枫叶之国-加拿大(三)        杨张基
6 【诗词评点】     诗境长宜放眼量            唐散宜
7 【琴棋书画】     永远的yac             旭 红
8 【生活浪花】     闲话饮茶甲乙丙            叶 子
9 【各抒己见】     花边新闻与法律界线及其它       一读者
10【枫华文摘】     巴黎的宽容和习惯           白 桦
11【信息交流】     《枫华报》诚招记者并征文       姜 勇
12【地方新闻】     “天南海北笔会”成立(几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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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格言】
      最愉快的是假设,最痛苦的是实施,最无聊的是得到。--陈道明

      无知才能无畏。--王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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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萍  聚
            ·百合(美国)·

〖纯属虚构,若有巧合,不得向作者兴师问罪!〗

           不管以后将怎样结束
           毕竟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需要彼此费心约束
           也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说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但愿你的追忆中有我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一个台湾男孩那儿。不记得是谁做的词,谁做的曲了
。只记得是一个嗓音一般的男声先唱一遍,接着是女声唱一遍,然后是男声,接着
又是女声--如此重复几遍,大概是为了表明男女双方都有这样的心迹吧。说实话
,歌词并不十分优美,曲子也不十分出色,如果只从一般的听觉而论,只能算是一
首很一般的歌。可是,我总觉得这首歌的主题,表现了一种很美丽,很浪漫,很意
味深长的意境,它是一种潇洒脱俗的拥有过的分离,是一个故事的完美的不会伤害
彼此的结局--如果它无法有另一种结局--永远的结合。

  那是一个秋日的下午。

  北美的秋天美得令人心悸:不知什么时候,那黛绿色的群山一下子披上了火红
的颜色,无边无际汹涌起伏的红叶,热烈奔放地展现着,然烧着,似乎知道自己生
命短暂,所以渴望一种淋漓尽致的奉献或痛痛快快的死亡。我从未见过这样辉煌的
景象。

  十年前,当我正在上海念大学时,那个在北大念书的男孩在信里夹了两片香山
的红叶给我,还说在整个香山,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红叶,谁找到了,谁就是最
幸福的人。言外之意,根本没有最幸福的人。那叶子被压得平平的,干枯之后,是
暗红的颜色,血染过般,在柔和的桔色灯光下,分外有种浪漫和抒情的色彩。在我
眼中,就象一个凝固的梦,一缕不会褪色的相思,一股时时因袭的祝福。从那时起
,脑子里不知想象描绘了多少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画面,总在盼望有一天自己会
真的走进这样一个灿烂炫丽得不再真实的世界。

  几年后去北京,已是十一月份,下过了第一场大雪。我执意地要去香山看红叶
,虽然别人告诉我红叶早在一个月前就凋零了。到了山下,向上看去,是灰褐的一
片,哪有一点艳红的色彩!可心里怎样也不相信会找不到一片红叶,哪怕只为了对
得起我这份固执的情!从山底爬到山顶,沿途是灰蒙蒙的在初冬的风里瑟缩发抖的
枝条,和地上土黄色干枯破碎丑陋不堪的叶子。两手空空地下了山,心里是一股怅
然,遗憾,和一种仿佛是由于梦想未曾实现而带来的失望,悲哀和空虚。

  想不到来美之后的第一个秋天就在我面前疯狂地燃烧了!我兴奋,激动,不安
,又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那漫漫的鲜红,血一般生动美丽,夕阳一般灿烂壮观。我
悔恨自己不是画家,无能把它涂抹成永恒,也责怪自己文字功底太浅,无论如何也
描绘不出这人间少有的精彩绝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拣起许多红叶,贴在床头,
柜前,贴满整个墙壁,然后夹满整个书本,然后又寄给父母,丈夫,寄给那个在白
雪茫茫的北京街头把手给我圈上我肩膀为我御寒的大男孩,寄给那个在上海梅雨霏
霏的夜晚和我一起躲在伞下哭泣的小姑娘……那是怎样的氛围啊,雪白的墙壁,就
因有了这些红叶而丰富明亮起来,那一片片各形各样的红叶,每天每夜,都在无声
地向我诉说,与我对话,而我,竭力压抑住心中那份无法按耐住的躁动,脑子里还
能再有怎样奢侈的梦想!那是天堂,是失火的天堂。

  这样的日子无法念书,何况书上的东西是那样的枯燥乏味。天是那样的蓝,清
澈,碧透,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它蓝得象海,也许,只是因为家在另一快土地上
那个最美丽的海滨城市,那片海的蔚蓝是心中最怀念,最美丽,最真实的色彩?银
亮的飞机,高高地无声无息地穿过,一条白白的轻纱般的悄悄拖在后面,就象军舰
在平静的水面上航行,激起一道雪白的浪花。秋天的太阳温热柔和,安祥地从空中
洒下来。我本来就疯狂浪漫,从未有安静的时候,怎能在这样的日子抱着一本巨大
的根本看不懂的英文书坐在图书馆里呢?就想这样走进去,走进这燃烧的山林,走
进这秋天的太阳,走进这明净的蓝天……什么什么都不要了,就想走进这一片惊人
的美丽中!

  那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下了课,我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往家走。

  我住的地方,在校南的镇上。路上,要经过一座小铁桥。桥悬在空中,下面是
道窄窄的深深的山涧。流水“哗哗”欢唱,每个行人,都止不住往下看。小桥东边
,就是一片树林,红艳艳的,太阳透过树枝,在地面上撒下无数条光束。毛茸茸胖
乎乎的小松鼠,快乐地蹦来跳去。这些都是童话里的意境,我不加思索便拐了进去
。

  树林里好静,我心里却异常兴奋,真想放开喉咙,对着天空拼命大喊几声。我
并不期望听到自己的回声,总觉得人经常听不到自己的回声,我只想喊,带着眼泪
,带着欢笑都没什么,只想痛痛快快地喊出点什么。我张开嘴,却把喊声咽了回去
,不知是为什么。偶尔,一两片红叶掉到头上,心中但愿是一种什么吉祥的征兆,
落在自己身上。对于此时这样一个世界,心里感激得酸酸的,直想流泪。

  可往前没走几步,就看见在一棵树下,坐着个男孩。一只书包躺在脚边,手中
拿着一听饮料。

  “你好!”他笑笑,用中文打招呼。

  “你好,”我也笑笑,“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

  “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有中国女孩才会有这番心思来树林里作梦,不好好念书
。”

  他的牙齿很白,皮肤也很白净。白球鞋,浅蓝色牛仔裤,白色套头装,一幅干
干净净的样子。

  “我从大陆来。你是台湾人,对不对?”我得意地说:“一看你的衣服就知道
。”大陆的衣服颜色偏重,样子过于正式或呆板,台湾的却色泽明快,款式轻便流
畅。

  “我是台湾的外省人,爸爸出生在河南。”他头向旁边一扭:“坐呀。”我在
他身边坐下,拣起一片红叶玩弄着:“在台湾,见过这样的红叶吗?”他摇摇头。


  “我好喜欢这红叶,喜欢这秋天。”我真诚地说。

  他看着我笑笑,象是很理解:“来了没多久吧?是不是第一次看到这里的秋天
?”

  “两个月。”我是八月底来这所有名的“常春藤”学校念书的。

  “想家吗?”他轻轻地问。

  “想,好想好想好想……”一提起家,我一下子酸楚起来,那份难忍的乡思,
那份与亲人远离的苦痛,还有许多初来异国诸多不适应的艰难,一下子席卷而来,
使我的心,一阵抽搐。加上他那关切的表情和语调,我真怕自己会止不住噙在眼里
的泪水,在他面前失声痛哭。我好想家,想父母,想所有的亲人朋友,想留在那块
土地上所有的记忆与怀念!只要是那儿的,只要是以前的,我都想。多少次,深更
半夜,泪水在打湿枕头。

  他再也没有说话,我也好久沉默不语。

  “以後,会好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他安慰我说。

  “但愿如此。”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结婚了?”他盯着我手上的戒指。

  我默认了。出国前,匆匆忙忙领了张结婚证,为的是丈夫以後可以来美国,这
似乎是最简便的途径。其实,二十五岁的我,心里原本没有什么结婚的念头,更没
什么精神上的准备。总也想象不出我是一个男人的妻子,或一个男人是我的丈夫那
种两人天天厮守的情形。我不相信我会和什么人长相守,因为我做梦太多,面对现
实的生活容易失望。每一个梦,都只是一种或爱得缠绵悱恻,或爱得死去活来的情
感经历,从未设想这样的情感有一天会变成一种法律形式。

  “你呢?”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有颗硕大的金戒指。

  “没有,我戴只是为了玩。女朋友在台湾念研究所。”

  “想她吗?”我没话找话。

  “想。也不想。我们几乎没在一起过。虽然是同班同学,快毕业时才开始约会
,后来我又去当兵,当兵回来便来了美国。”

  就象我和我丈夫。念书时忙得没有什么时间在一起,毕业后在不同的城市工作
,现在,就更是天涯海角了。感情,就在这种分离中若有若无地存在着,那种关系
却是很明确的。

  天慢慢地黑下来了。夕阳已经落山,橙红色的晚霞,给蓝莹莹的天,抹上了一
层淡紫色。红叶不再是明亮的艳丽,变成一种深红。

  “我该走了,”我站起来,揭去身上粘着的草叶。

  “为什么不去我那儿坐坐呢?”他很认真很真诚地说:“我就住在这后面。”
是啊,为什么不去坐坐呢?尽管还有一大堆作业,可一想回到自己住处那种空空荡
荡一个人的孤独寂寞的感觉,就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

  走出树林,是一条很陡的马路,他就住在路边一所红砖房的三楼,一间集卧室
,厨房和卫生间于一体的“多功用”房间。他的房间很干净,罩着天蓝色床罩的单
人床,低低地靠在一角,另一角是一台电视机和一套音响。面对着电视,屋子的正
中,放着一只长沙发。看来,他挺会享受的呢。

  我一点也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了。沙发松松软软的,坐下去似乎有可能被弹
起来。那感觉,很是舒适。我住的地方也很宽敞明亮,可我房间里,只有一张宽宽
大大的双人床,一个写字台,一把木椅子。当然,那都是房东给布置好的。与他的
房间比起来,就太单调,严肃,甚至寒冷了。特别是外面风雨交加的时候,面对白
惨惨的墙壁,那种空虚,孤独,恐惧的感觉便充溢着每个角落,我咬住嘴唇,抱紧
双肩,却也无处可躲。不是坐在昏黄的灯下流着眼泪写信给国内的朋友,告诉他们
我“好苦,好苦,好苦……”,便是小小地蜷缩在大大的床上,任思绪无边无际地
疯狂驰骋。风夹着雨点打在窗玻璃上,是一种使人心慌,心沉,心碎的节奏。或者
,夜静更深,当万籁俱寂得令人怀疑世界已经死亡时,却冷不丁传来一声警车的怪
吼……这一切,我都想竭力逃开。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疲惫,软弱。如果有谁向我伸出他的手,对我
说“请跟我来”,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向任何一个角落。我常对自己这样说。可
是,没有这样的人,没有人对我这样说。所有的人都在忙,都在为读书,为赚钱,
为那些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的东西而奔波,又有什么人顾得上去顾及别人是否孤单
,软弱呢?也有些人,特别是男人,对我表现出热切的关心,可我明白,他们需要
特地的报答。他们也是太寂寞了,特别是在这所著名的“常春藤”学校里,中国学
生中女性单身者廖廖无几。虽然我已订结婚约,但身边毕竟没有一个固定的男人,
有时也会被错划入单身之列。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在感情历程上我已经受了不少
,心里清楚地明白,有种安慰永远也驱除不了孤独,特别是安慰之后,更有种失落
的苦痛。所以,我并不想去冒险。可是,可是,我心里却不时地也许潜在地一直有
种想躲在一个男人怀抱里的绝望的渴求!

  不知什么时候他放上了唱片,别的有些什么歌我不记得了,但这首《萍聚》是
那样地打动了我。“……人的一生中有许多回忆,只愿你追忆中有我。”有着这样
结局的感情,该是一种怎样的缘份啊!

  他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不时的歪头看看我。他的脸是柔和的椭圆形,鼻子的
线条挺拔典雅,眼睛圆圆亮亮,有种纯真善良,甚至是很稚气的味道,完全不象当
过兵的人。在国内念大学时,对那些当过兵再来念书的男生,总是佩服得要命,因
为他们全身上下,总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生敬的老练成熟强悍的气质,不象来美后见
过的台湾男生,尽管受训两三年,还是那种正在成长的有时甚至还嗲兮兮的大男孩
。他的头发也很美,黑黑的,微微卷曲,柔软厚实地盖在脑后,使我简直有种想用
手去抚摸或把脸埋进去的冲动。特别是此时晚霞正透过蝉翼般的白窗纱投射进橙色
的光束,使得那首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象是被赋予了某种灵性,使我的心
,宛如有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渐渐变得平坦,舒展。

  别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屋子里荡漾着的,只是这种详和,宁静。
多么希望这时间空间凝固永恒!他不时地看看我,笑笑。唱片依然在响。慢慢地,
一种略带酸楚的温暖袭遍了我,我直想睡去。他的脸,光光柔柔模模糊糊地在我面
前晃动,我真想伸出手,捧起他的头,把我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就让这种温柔,这
种亲切,实实在在地在我眼前展现。泪水慢慢地在眼中集聚,我低下头,斜靠在沙
发扶手上,头发长长地垂下来,在面前遮成一道黑帘。人的一生中,会有多少这样
陌生的相聚相依相慰藉呢?它会给生活,给生命留下些什么?

  那一年的一个夏夜,在校河边假山后的石桌上,二十二支生日蜡烛密密麻麻地
插满一只小小的生日蛋糕。中文系那个天天给我写诗的男孩,用他温热的手轻覆着
我的,低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高高大大的白果树的枝叶,在微风中“唏唏嗦
嗦”响着,似乎连空气也在轻轻颤抖。我被深深地感动了,就因为这男孩子一片执
着的情!我那时的男朋友,现在的丈夫不知是不是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因为他
从未表示过,哪怕一句祝贺的话。就在那天晚上,我允许那男孩吻了我,也郑重其
事地对他说:“我永远也不会爱你,因我已许诺了别人。”那时,我是那样看重自
己的许诺,总觉得无论幸福与否,都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几天后,这男孩毕业去了
最南边的那个大城市,从此再没有了音讯。不知不觉间,四年过去了,所有的人,
是否平安如昔?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我的心,又开始象一条细线抽过一样,隐隐
地酸痛起来。

  “喂,睡着了吗?”我一惊,抬起头,发现他正满眼关切和温柔地看着我。

  “这唱片太好听,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很美,是吗?”

  “当然,回忆总是美的。但只是回忆而已。那时我觉得自己还年轻,可现在,
总有种历尽沧桑的感觉。”我深深地叹口气。

  “你还年轻,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我心已衰老?只是在这种环境中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无法年轻
?只是生活过于沉重而我的过去又过于简单和浪漫?所以我的心境过于消极过于悲
哀?那天是他做的饭,他的手艺比我好多了。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看录影带《人
鬼不了情》。

  那的确是部很不错的片子,浪漫却又充满伦理。开始没多久,我就被深深地感
动了:女主角夜里睡不着,起来拉陶坯。男主角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
陶坯在交缠的四只手中拉长,缩短,成形,瘫软……而那种相依相许,死去活来的
爱,就在那四只手的触摸纠缠中被表现,被诉说着。同时,一个金属般的男声如泣
如诉地唱道:“哦,我亲爱的,我的爱,我渴望你触摸……亲爱的,我这样需要你
……我等你回家来……”旋律缓慢柔长,一种拼死的想要与爱人拥抱相亲的渴望,
一种一个生命对于另一个生命的呼唤与渴求……即使深深相爱,可男主角被人杀害
后成了鬼,他伸出手,爱人却感不到他的触摸--这种永恒的距离又有谁走得完!


  泪水在我脸上疯狂地流淌,他轻轻地为我拭去眼泪,手在我肩上轻轻地拍着。
那种感觉是很舒服的:柔和的灯光,松软的沙发,一只充满关切与安慰的男人的手
臂。我心中很温暖,也很感激。

  自从来到美国后,一切都充满压力,为了生存和生活,每天每天,人象上足了
发条的钟,从无停歇的时候。此时此刻的情形,只是每天晚上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却又辗转翻侧不能入睡时,脑子里所奢想编织的故事,聊以安慰疲惫的心,或缅
怀年轻时的梦。不料,今天却成了现实。繁重的作业,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等等
,等等,我都不愿再想起。只想再这难得的恬馨宁静中,把自己完全地沉下去。曾
经有过的这样的日子已经好遥远了,遥远得扑朔迷离,难以捕捉。然而,这样的日
子毕竟有过呵!假如时光能倒流……假如时光能倒流!

  那一夜,我睡得很沉,好象也没做梦。平时,我总是做梦,做噩梦,那些梦,
总是折磨得我身心交悴。

  醒来时,阳光已透过窗帘,斜斜地洒在床上,地上。光束里,无数颗细细小小
的尘埃无声地舞动着,给人一种亲切,温柔,和悠闲的感觉。床头柜上,一张淡绿
色的留言条压在台灯下:“你还在睡,就不叫醒你了。如果你今天没课,能不能等
我回来?要是有课,就留下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我晚上回来给你打电话。顺便告
诉你,我叫张子安。”

  我什么也没留下。以后的几天里,每次走过那片树林,总想进去看看他在不在
,却也终于没有进去。我想以後无论有意无意,我总会想起他的,他也不会把我完
全忘记。虽然一切短暂得飘渺朦胧,虽然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却也是一种缘份
。有什么理由要求人为的长相识或刻意的长相知呢?顺其自然,是最恰当不过了。
他没有必要成为我的谁,我也没有必要做他的什么人。短短的一聚,已经给彼此单
调贫乏的日子里增加了一点温馨与快乐,两人之间,只要有过这么一刻共同的回忆
,也可以为这一生写下温柔的一页了。我感激和庆幸这样的相逢。

  后来的几个月里,在没碰见他。去年夏天,丈夫从国内到北美的一所大学读书
,我便离开了那所“常春藤”学校。可那红叶,是永远燃烧在心里了。那一缕就在
那一瞬间产生并固定了的情,也就缠在心中的一个角落。不时地,我会翻出来咀嚼
一番,让那种淡淡的甜美与安宁,漫漫地围裹我,使我的日子,偷偷地比别人多了
一份美丽。

1991年3月于PENNS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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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华散文】          谈“枫”

              ·罗宗力(美国)·

〖谨以此文献给枫华园地,祝长办不衰。〗

  记得小时候,一次走在大街上,天空中悠悠然飘下一片树叶,落在脚边。那叶
红红的,成枝叉形,煞是好看。握在手中仔细端详,却不知它叫什么?

  后来听大人们谈起,说那是枫叶,每到秋天的时候会变红,但这里并不常见。
如果在北京的香山,金秋时分,满山都可以看到这种红叶,场面极为壮观。于是在
幼小的心中便对那遥远的香山种下了一份憧憬和向往。

  上了大学,就读的是生物系。一天偶然看到“枫”字,突然萌发了对它作一番
研究的念头。从此知道枫树原指枫香树,后转称为秋令红叶植物的代名词。在这些
红叶植物中,除了正宗的枫香树外,还有黄栌和乌桕等。继而发现向往已久的香山
红叶,竟然并非枫香树的叶,而是黄栌的叶,心里不免生出一股淡淡的惆怅。

  尽管如此,对枫的眷恋却依旧不减。每每读书遇到“枫”字时,眼光总会多停
注几秒钟,去欣赏那字形的美和平声韵的美。记忆颇深的一件事是当读到唐人张继
的“枫桥夜泊“诗时,竟花了好一阵子去神思那枫桥是何等模样,然后心绪一直沉
浸在“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意境里。如此这般,只忘了读诗的最后两句。

  三年前跨洋来到俄勒冈州,除了清旷的田野风光令人心折外,尤使我流连的是
居所旁街上的一排排枫树。印象里的秋天是多变的,有时阳光明媚,有时阴风寒雨
,但秋的枫叶,总带来宜人和美丽的感觉。金秋之时,万叶俱红,走在人行道上,
恍若置身在一条天然的红顶长廊之中。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梢,将枫红染遍全身,仿
佛自己已与那枫的气息紧紧地融在了一起。秋深了,万红飘落,清白的石板,霎然
间化幻成一幅红色的地毯,踩上去,柔软闲适。偶尔拾起几片落叶,在手中轻捻慢
抚,品闻其中含味,滋乐无穷。

  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出现了一个“枫”电子期刊--“枫华园”。


  附:
              临江仙·踏足美洲

            惜别京城秋意绵,握恋故土凝痴。
            泥黄虽是几寸尺,
            轮蹄他乡域,踏破谁处觅?

            山明水秀俄勒冈,毯地新屋豪奢。
            卧枕乍眠万里寂,
            一晚秋夜梦,不似往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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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之谜】       将 军 遇 刺?
               ——李天佑、谭甫仁、谢富治、李震、皮定均之
死

             ·毋敏(美国)·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一位神神秘秘的记者那里得到了一份永远也完不了工的
提纲。现在这位记者已不知去向,我正好把它贡献出来……
  
  一九七○年九月,中共九届二中全会会议决议开展“批陈〖伯达〗整风”(实
为批林),主要对象是林彪手下干将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四位中共
中央政治局委员,分居总参谋长、空军司令、海军政委、总後勤部长要职,均为四
野出身)。
  
  国庆前夕,年方六十的副总参谋长李天佑(亦为四野出身)于北京“因病逝世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的说其死于神秘车祸,有的说是自杀,都说李以中委身分
在庐山参加九届二中全会时忧心忡忡、一言不发,好象对林的夺权计划颇有了解,
但不肯入夥,有心向上反映,却又不敢得罪副统帅。
  
  同年十二月,昆明军区政委谭甫仁身中六弹,“不幸逝世”(官方讣告语)。
谭甫仁是四野旧人,一九六八年由工程兵政委调任昆明军区政委。风传谭曾奉命截
击一架“入侵敌机”,谭为人谨慎,命昆明空军将该机迫降,结果发现是总理乘该
机从越南返回,谭一身冷汗,向总理出示北京指令的电话记录。官方调查报告只说
是谭之死亡是一起“政治事故”(小兵复员之前开枪打死连长那种“政治事故”?
),没提任何大背景。
  
  一九七五年,公安部长李震忽然销声匿迹。有说其在北京挨了一枪的,更有说
他亲赴云南再查谭甫仁遇刺案,一去无归。公安部上下忙作一团,连多年前调出的
一些干部都被召回北京,隔离审查。
  
  北京还没静下来,云南又传来噩耗:接任谭甫仁做了昆明军区政委的周兴于一
九七五年十月去世。这位周兴当年做过红一军团保卫局副局长(局长是建国後的公
安部长罗瑞卿,军团长是林彪)。
  
  公安部长挨枪子的流言倒也不止这一次。李震的前任谢富治于一九七二年春天
“因患胃癌医治无效逝世”,可谢死前几个月见客时登报的照片却露出军帽之下的
白色绷带,据说是在某次会议上挨了一枪。
  
  一九七六年五月,中共中央决定毛泽东不再会见外国客人,改由人大常委会委
员长朱德会见重要国宾。朱德已是九旬老人,看上去可比毛的身体好。七月六日,
朱德忽然逝世。
  
  七月七日,福州部队司令员皮定均“不幸殉职”,消息压了一个星期才见报。
据说是在厦门海面直升机坠毁,与其子及若干参谋人员一起遇难。
  
〖鸣谢〗感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提供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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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枫园】

              枫叶之国---加拿大(三)

                 ·杨张基·


                 二、地  理

  加拿大是西半球最大的国家,它的国土面积为九百九十七万零六百一十平方公
里,其中百分之九十二为陆地,百分之八为内陆江湖水面。大陆及沿海岛屿的海岸
线长达二十四万四千公里,是世界上海岸线最长的国家。此外,它还有包括哈得逊
湾在内的大陆边缘水域六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相当其陆地面积的百分之六十。

  地理位置

  加拿大位于北美大陆的北半部,南邻美国,北为北冰洋并与格陵兰一衣带水相
望,东临大西洋,西濒太平洋并与美国的阿拉斯加州相连。全国呈一不规则的钻石
形,中间的缺口是哈得逊湾。

  从这个钻石形的最终点,纽芬兰的斯皮尔角(西经五十二度三十七分),到最
西的育空地区边界(西经一百四十一度),长达五千五百一十四公里。从最南端,
伊利湖中的米德尔岛(北纬四十一度四十七分),至最北的埃尔斯米尔岛上的哥伦
比亚角(北纬八十三度零七分),宽为四千六百三十四公里。

  行政区域

  加拿大全国分为十个省和两个地区。习惯上十个省的排列由东到西为纽芬兰省
、爱德华太子岛省、新斯科舍省、新布伦瑞克省、魁北克省、安大略省、马尼托巴
省、萨斯喀切温省、阿尔伯塔省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两个地区是西北地区和育空
地区。育空地区较小,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西北;西北地区很大,几乎囊括了加
拿大十个省以北的地区。

  时区

  由于加拿大东西横跨地球上四分之一经度,所以全国分为六个时区,由东至西
分纽芬兰时区、大西洋时区、东部时区、中部时区、山地时区和太平洋时区。每个
时区相差一小时,只有纽芬兰时区是例外。因为它基本上属大西洋时区,故与大西
洋时区只差半小时。如果说太平洋沿岸的温哥华是中午十二点的话,大西洋之滨的
纽芬兰已是下午四点半了。

  纽芬兰时区只指纽芬兰省及其拉布拉多地区。大西洋时区包括新斯科舍省、爱
德华太子岛省、新布伦瑞克省、魁北克省东部以及西北地区的最东部。东部时区为
安大略省东部、魁北克省大部,以及它们北面的西北地区。中部时区是指马尼托巴
省和安大略省西部,以及它们北面的西北地区。山地时区是落基山以东的阿尔伯塔
和萨斯喀切温省,以及该两省以北的西北地区。太平洋时区包括不列颠哥伦比亚省
、育空地区和西北地区的最西部分。

  生活在加拿大,时区概念很重要。旅行、办事、打长途电话都得有时区概念,
否则就会遇到麻烦或发生不愉快的事。例如,你的朋友住在温哥华,你住在渥太华
或多伦多。你想托你朋友办事,早上八点你兴冲冲地给他打电话。他那里还是凌晨
五点,他正在呼呼大睡。你这不是扰人好梦吗?!

  气候

  加拿大位于北半球的高纬度地带,全国约有五分之一的地区在北极圈内,将近
一半面积是冻土,故气温比它的南邻美国要低。

  全国三分之二地区一月份的平均气温为摄氏零下十八度。但各地气候不尽相同
。一般来说,加拿大南部气候比较温和,四季分明,越往北越冷,到北极圈内就长
年天寒地冻了。加拿大的冬天比较长,从十一月到次年三月;春秋较短,春天是四
、五月,秋天九、十月;夏天为三个月,即从六月到八月。加拿大国土辽阔,各地
气候差异甚大。具体地说,太平洋沿岸夏天凉爽少雨,冬季温和多阴雨,年降水量
在一千毫米至一千四百毫米以上,温哥华及其周围地区是加拿大冬天最温暖的地区
。落基山以东五大湖以西的中部大平原属大陆性气候,冬季长而寒冷,夏季短而炎
热,最高气温可达摄氏四十多度,那里的雨水较少,年降水量在四百毫米至五百五
十毫米之间。五大湖周围地区虽然冬冷夏凉,但气候比较温和,雨水也很充沛,年
降水量为六百五十毫米至九百毫米,农作物生长期较长,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农业
区。大西洋沿岸俗称沿海地区,那里的夏天气候温和,但冬季相当寒冷,年降水量
为一千至一千四百毫米。哈得逊湾沿岸及北冰洋里的岛群是极地气候,夏天很短,
只有两三个月,而冬季则长达八至十个月。那里是加拿大最冷的地区,全年只有几
个月的气温在零度以上。这里也是加拿大降水量最少的地区,全年平均为一百五十
至四百毫米。

  地  形  

  加拿大的地形比较复杂,一般地理学家把全国分为六个自然地理区,它们是:
加拿大地盾、圣劳伦斯河流域低地及大湖区、大西洋沿岸地区、中央平原、西部山
区和北极地区。

  加拿大地盾  所谓地盾是前寒武纪时代遗留下来的地台上的大面积隆起部分
,具有很大的稳定性,基底露在地面。地表上缺乏沉积盖层,比较平坦,一般呈盾
形,故名地盾。加拿大地盾是沿哈得逊湾周围的一个马蹄形地区。这个地区东达大
西洋岸,东南连圣劳伦斯河流域低地,南临五大湖,西以大熊湖、大奴湖、阿瑟巴
斯卡湖和温尼泊湖一线为界与中央平原相接,全区面积四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几
占加拿大全国的一半。

  地盾表面较平坦是相对而言的,其实加拿大地盾并不平坦。它的平均海拔高度
为一百八十公尺到三百六十公尺。哈得逊湾南岸地势较低,东部有些山地较高,如
安大略省的哈利伯顿高地和魁北克省的劳伦欣山区等,后者的一些山峰超过一千二
百公尺。加拿大地盾的最高处在大西洋岸的拉布拉多地区,那里的一些山峰高达一
千六百多公尺。悬崖峭壁犬牙交错地耸立在海边,形成许多大小峡湾。

  由于上个冰河时代冰原融化,地盾上的土壤被冲积到西部平原及东南低地,故
本区内土壤贫瘠,特别是北部,不适于农耕。但冰河冲刷及侵蚀也在地盾上形成无
数大大小小的湖泊、江河、沼泽和溪流,加之地底下蕴藏着大量矿产,使本区的自
然资源非常丰富。

  一般来说,地盾南部生长期较长,林木茂盛,云杉、五针松等松柏科树木终年
常绿。越往北,生长期越短,树木也越来越稀疏。到最北部的苔原冻土带,除了地
衣等寒带植物外,几无林木可言了。

  圣劳伦斯河流域低地及大湖区  本区位于加拿大地盾东南,按自然地形可分
为南北两部分:北为圣劳伦斯河流域低地,南为大湖区的平原和丘陵。全区面积约
十八万平方公里,只占加拿大全国面积的百分之一点八,是六个自然地理区中最小
的一个,但却是全国的精华所在。
  
  由于上个冰河时代冰原融化时把加拿大地盾东南部的土壤冲积到这里,故本区
内土地肥沃,加之气候比较温和,雨水充足,生长期较长,历来是重要的农业区。
早在欧洲人到来之前,印第安人就在这里开垦种植,目前是加拿大东部各大城市的
水果、蔬菜、肉类和乳制品的供应基地之一。

  本区北部的圣劳伦斯河是北美五大湖通向大西洋的咽喉。所谓圣劳伦斯河流域
低地是指该河上游两岸,东起现今的魁北克城,西至安大略省罗克维尔,长约四百
五十公里,南北宽一百公里,最窄三十五公里,面积为四万六千平方公里(其中五
千平方公里在美国境内)。沿河低地海拔十五米,两侧向上延伸,海拔一百五十米
,东南与阿巴拉契亚山地相连,西北与劳伦欣山区相接。

  大湖区实际上是加拿大地盾南端的一个半岛。这个半岛的西侧是休伦湖,南为
伊利湖,东面是安大略湖,东北与圣劳伦斯河流域低地连在一起,面积约十四万平
方公里。半岛的东北部是平原,西南为丘陵地带,间有小块平原。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半岛的东部还有一个小半岛,即尼亚加拉半岛。它像一个大
水坝,把南侧的伊利湖和北侧的安大略湖隔开,只让东边的尼亚加拉河使两湖相连
。由于伊利湖水面比安大略湖高出近百米,五十五公里长的尼亚加拉河上就形成了
世界第一大瀑布--尼亚加拉瀑布。

  大西洋沿岸地区  本区是北美东海岸阿巴拉契亚山脉的北端,由圣劳伦斯湾
南岸的大陆及大西洋沿岸的一些岛屿组成,故有些地理学家也称本区为大西洋阿巴
拉契亚山区。全区面积约三十多万平方公里。

  大陆部分的西南与圣劳伦斯河流域低地相连,北端为加斯比半岛。岛上有加拿
大境内阿巴拉契亚山脉的最高峰若克·加蒂尔峰,海拔一千二百四十六公尺。沿海
岛屿中最大的为纽芬兰岛,面积约为十一万平方公里,为加拿大第四大岛。其它如
布雷顿角岛(一万平方公里)和爱德华太子岛(五千六百多平方公里)等。

  本区除了爱德华太子岛上有较大的平原外,其余均为山地及丘陵。但由于气候
较好,雨水充足,故农业、林业及畜牧业都比较发达。事实上爱德华太子岛是全国
有名的马铃薯产区。此外,大西洋沿岸渔产丰富,其中尤以各种鳕鱼为最,是世界
上有名的大渔场之一。

                             (未完待续)
(慕然、年甫输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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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评点】      诗境长宜放眼量

             ·唐散宜·

  毛泽东早年写诗,以词为多,偶尔也作律诗。律诗是有很多束缚的,毛泽东也
不像是有七步之才的样子,要写得中规中矩,是要化点时间细细琢磨的。因此,当
革命豪情如炽热的岩浆沸腾翻滚,要炸个火山口即刻喷薄而出时,未必是写律诗的
好时机。当然,如果写得是像臧克家《欢呼十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那样的东西①
,

    华主席领导全党,领导全军,
    叶帅弼辅,威望崇高,坚毅深沉,
    邓小平同志坐在华主席身边,
    全会决议大大符合人心。
    共产党:伟大,光荣,正确,
    三项决议:英明,及时,重千钧。

或者像郭沫若“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那样的词②,革命豪情自然是越高
越好。毛泽东对这种标语口号式的玩艺倒是毫无兴趣,他宁愿钻律诗这个牛角尖。
别人写律诗,怕得是以辞害意。毛泽东有的是革命情意,他的问题反而是宣泄太过
,以意害辞。

  不过,49年顺利渡江后,中共胜利在望,毛泽东踌躇满志,威望如日中天,
享受着他一生中少有的一段政治“蜜月”,说话也不必老是横来横去。也就在这时
,毛泽东写下了他最好的一首七律—《和柳亚子先生》:

    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
    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当时,从香港赶来北京参加政治协商会议的柳亚子先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不
高兴,写了一首七律给毛泽东,说是要像东汉的严光③一样,回老家隐居去。毛泽
东就写了这首诗回答他。

  诗从两人的交往谈起,起得亲切。你不能不羡慕柳先生,交了这么个好朋友。
日理万机又历经风云,却还记得1926年在广州共桌饮茶的事。

  重庆那段古是值得夸耀的,柳向毛“索句”,就是讨诗看,毛回以一首《沁园
春·雪》,把大后方的文人都镇住了。但毛泽东很谦虚地以“叶正黄”轻轻带过,
似乎这昔日的荣光已随秋风而逝。第二联承上联的友情而来,如今重会北京,春末
夏初的落花时节,又读到了你的漂亮诗章。三十一年重还北京,这事本身和两人的
友情没什么关系,但是老毛喜欢用年数来烘托他的革命资历,《回韶山》有“故园
三十二年前”,《重上井冈山》又是“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以老毛此时
的身价,这首诗也写得够谦和平实的了,这“三十一年”,就让这位当年的北大图
书馆小职员小小地得意一下吧。第三联很自然地转到读了柳诗后产生的一些想法:
牢骚宜少发,眼光要长远。上来二联已经把老朋友的身份铺垫得扎扎实实,因此这
一联就是把话讲重些也不要紧,何况毛泽东讲得很客气,上联还为你自己的身体着
想。最后老毛幽柳先生一默,昆明湖的水是浅了一些,但要观鱼,倒是比隐居在富
春江方便,还是在这里看看吧。尾联结得隽永,回味深长,既收合了第三联的劝诫
,使之语气更见委婉,又结合首联,隐隐淡出话外之情:从前我们为国事奔走,聚
少离多,如今天下初定,你就在京城陪陪我吧。

  君恩若此,夫复何言。中国知识分子能拿到皇帝这样的一首诗,赴汤蹈火也甘
之如饴。更绝的是,过了几天,毛泽东还真带了夫人女儿,邀柳亚子一起游颐和园
,泛舟昆明湖。柳亚子于是视此诗为至宝,写了十几首步此诗韵脚的七律,回他吴
江老家的事,当然就此闭口不谈。

  这么一首好诗,郭沫若没有谈,臧克家谈了,却不伦不类地和十六字令三首放
在一起,而且只给了寥寥四百字④。是为柳亚子讳,不想把他的“动摇”,“革命
意志不坚定”嚷得人人都知道;还是酸葡萄心理,暗恨毛泽东怎么光给柳亚子来上
一首?不管他们怎么想,一个有趣的问题是,这首诗确实是毛泽东诗词中的一个异
数。毛泽东在诗词中谈及私人间感情的,不算和杨开慧有关的,就只有这首《答柳
亚子先生》了。柳亚子何许人也,能在当时围绕主席的众多的民主党派“小星”中
独得这份尊荣?

  柳亚子早年追随孙中山先生闹革命,后来成为国民党左派,资历甚老。192
9年,柳亚子写了《存殁口号五首》⑤,每首七绝都是讲一个死人一个活人。第一
首就是:

    神烈峰头墓草青,湖南赤帜正纵横。
    人间毁誉原休问,并世支那两列宁。

殁的是孙中山,存的是毛泽东。这是1929年,当毛泽东在党内的排名在前十名
之外时,柳亚子已经承认他是伟大领袖了;当中共还认为把自己的领导人和列宁或
斯大林并列是亵渎神圣时,党外人士柳亚子已经肆无忌惮地称呼毛泽东为中国的列
宁了。45年毛泽东到重庆和国民党谈判,柳亚子又一而再,再而三地送诗上门。
我们读毛泽东的“饮茶粤海未能忘”,羡慕柳先生交了这么个好朋友,但是这一句
其实又是从柳亚子自己的诗句“粤海难忘共品茶”变化而来。

  交上柳先生这样的朋友,要忘也难,他不会忘了提醒你。49年到北京,呈诗
就更多了。毛泽东可能会觉得以不答为好,要是有那么七八个人都来学样“呈诗”
,叫他如何招架?无奈柳亚子送得太勤,盛情难却,而且此人确是独具慧眼,最早
识老毛于风尘之中;“天下无难事,只要肯高攀⑥”,毛泽东到底给柳先生磨动了
心,写下了他的最不革命,但却是最好的一首律诗。柳的呈诗作于3月28日,毛
在4月29日作答,隔了一个月。渡江军务繁忙应该是一个原因,推敲平仄对偶和
语气,想来也花了不少时间。

  有些只适合读本文篇首所引的郭诗臧诗的人,硬要把毛泽东的这首诗革命化。
照他们的说法,“风物长宜放眼量”就是要以马列主义来量。这些人是非要把这首
诗的幽默情趣讲得荡然无存的。尾联如果让他们来写,大概会成为,

    会看农奴举金戟,分田入社富春江。

于是写诗就变成上课了。柳先生啊,你45年给主席诗中所写的“中山卡尔双源合
”是不对的,孙中山要“耕者有其田”,但是在卡尔·马克思看来,这是创造一个
小资产阶级的汪洋大海,马克思主义者是要把农民改造成无产阶级的。富春江畔,
像全国农村一样,很快要进行土改,接着要搞合作化,让农民都成为有组织无田地
的“无产阶级”。封建士大夫得以隐逸山林的经济基础,眼看就要被铲除了。不要
再讲严子陵的老掉牙的故事了,你还是在北京乖乖地吃一份皇粮吧。确实,七十年
代中笔者路过桐庐,特意跑了一趟严光的钓台,但见半堵残垣而已。不知现在可曾
修复?

  此后柳亚子诗集中未见有上呈毛泽东的诗,他随即因健康原因停止创作。是在
观鱼的时候悟道了?“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 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
忘言。⑦”还是不说话的好啊。柳先生要是58年不死而活到文革,这么一首很不
革命的主席答诗就够他受的了。胆敢开革命的小差?红卫兵不揍死你。

【注释】

① 《臧克家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
② 人民日报,1976年11月7日。
③ 严光,字子陵,今浙江余姚人。曾与东汉光武帝刘秀一起游学。刘秀称帝后,
他避而不见。被送到都城洛阳,又辞官回富春山隐居,终老于彼。
④ 臧克家、周振甫,《毛主席诗词讲解》,中国青年出版社,1962年。
⑤ 所引的柳亚子的诗,见《磨剑房诗词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
⑥ 这是毛泽东的《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中的句子。
⑦ 见《庄子·外物》。筌是捕鱼的竹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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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棋书画】           永远的yac
                ·旭红(美国)·

  yac是一位围棋棋手,在IGS(International GO S
erver,国际围棋网络)上,知名度不亚于中国的聂卫平。他以近140盘的
胜局,90%以上的胜率成为IGS的传奇。

  yac的名声当然来自他漂亮之极的棋艺。不过,他的“神秘”增添了yac
的魅力。总是有IGS人不断地打听询问yac是谁。

  有人说:yac是tweet(IGS创建人之一,六段以上围棋水平)。

  有人说:yac是sheah(职业五段棋手)。
  
  有人说:yac是chen11(IGS六段,一位受欢迎的棋手)。

  有人说:yac是Chen Yun-ann(台湾职业五段棋手)。

  还有人说……

  知道了解yac的人都缄口不语。空留不知底细的棋迷们为各种猜测争来吵去
,没有下文。后来,棋迷们又讨论“yac”这个名字的意义。

  有人说:yac=you are crashed(你被击碎。对手抵挡不
住)。

  有人说:yac=you are careless(你不小心。对手总是
要输的)。

  有人说:yac=you are calculated(你被计算了。对
手自然算不过来)。

  有人说:yac=you are cute(你很可爱,但是不赢)。

  还有人说……

  为yac是“何许人士”及名字伤脑筋的时候都是在观看yac的对局时。有
位IGS人曾说:看yac的棋是一种享受,无几个棋手能给出这种感觉。更何况
我们无法天天观看聂卫平或小林光一的棋。yac被IGS棋迷们崇拜是理所当然
的。

  yac的棋有职业棋手的水平,有一种独特的力量,有一种天马行空的感觉。
yac在19x19的围棋盘上,像一位掌握着高一筹武艺的骑士,恣意驰骋。一
旦发现对手的弱点,立即一子下去。再加上接二连三的追击。风度好的棋手时常会
推称认输。偶而有一个或二个榆木脑袋的棋手,早大势已去,偏要坚持到底。东一
碰西一撞,却逃不掉输棋的命运。yac面对这种败家,只能无奈又无趣地一子一
子追杀无还手之力的对家,直至对家无气可喘。yac说:最恨这种棋手这种棋!
但愿这种棋手能够从这种棋中学到棋艺及认输的时机。yac也有让人失望的时候
。有次与LetMeGo对弈,yac故意表现,下了几手非常理的棋。虽然对手
照例输掉,但对手在网络上大喊大叫,yac是个冒牌(fake yac)。使
yac好笑一会儿。不过,我认为这种下法是对yac风格的损害。

  zhuge(IGS名人之一)有句被引用多次的名言:“GO is no
t everything,GO is the only thing”。对
全体IGS人(无一例外的围棋爱好者),在IGS这个小小的围棋世界中,围棋
是唯一的事情。然而,每一位IGS人都有围棋以外的人生,担负着其他的角色,
或工作,或学习,或家庭。IGS是一种娱乐(如同看电视),太多的娱乐将伤害
生活本身。yac也是“无一例外”的一位。

  yac决定离开IGS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四。那一天,yac下了六盘棋。我
问他感觉如何,他说一般,不想再下棋了。我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对yac自己,
到IGS上下棋不是为钻研棋艺,反而降低他的棋力。更何况围棋不是他的职业,
IGS也不是他全部的人生。离开IGS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是,对IGS来说
,yac的存在无疑增加了IGS的吸引力。那么多的IGS高段位围棋爱好者(
三到六段)有幸免费与这位有着职业棋手水平的棋手进行了150多盘“手谈”。
而更多的低段位围棋爱好者有幸观看了那么多漂亮的对局。yac的离开是IGS
和IGS人的巨大损失。

  yac,你真要离去?!

  是的。yac决然回答。

  于是做为yac的朋友,我给他最良好的祝福,与他道最后一个别。做为ya
c的棋迷,眼看着yac连同近140盘的胜局及IGS六段的光辉记录在这么一
个平淡的星期四的夜晚消失了。没有热烈的告别晚会,没有喧闹的棋迷挽留。悄悄
而来又悄悄而去的yac成了IGS的一段历史。

  坐在计算机前的我不由地泪眼模糊。

  接下来周末,许多棋迷都在IGS上相互询问yac哪里去了。再看其他棋手
的对局时,售棋者也不时议论着yac。Gagner(职业五段棋手)十分痛惜
地说:yac这么轻松一走,空留许多IGS人思念着他。更有些棋迷,喊出一串
串“革命口号”:yac精神不死!yac永远活在IGS人的心中!等等,足见
yac不只是我一个人心目中的偶像。他应是IGS的“名人”,“天元”,“棋
圣”,“大国手”。

  不过,历史总是历史。雨过天晴,IGS仍旧是朗朗的天,仍旧是围棋爱好者
的极乐世界。下棋的埋头于黑白大战,看棋的乐道于指手画脚。yac已“黄鹤远
去”,怀念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退,偶而也有棋迷猜测yac会用其它得名
字重返IGS,再创一个传奇。

  只是你我明白,对这位棋艺高强而又“身世”神秘的IGS名人来说,这么潇
洒的来去便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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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浪花】          闲话饮茶甲乙丙
                 ·叶 子·

  洋插队几年,啥都跟着老外适应。就拿吃喝的来说吧,什么pizza,sa
lad,咖啡,可乐,用不着下什么功夫,就能学上手。可就是茶这一样,老也无
法让我接受。究其原因:洋茶无味。有老兄可能要说了,洋茶啥味没有啊?柠檬的
,香蕉的,肉桂的,酸的,腥的,甚至辣的也有。得,这位老兄说得不错,可就是
无法找到那种中国茶特有的令人“舌上逢甘,口中津满”之味。看来,月亮不一定
是外国的圆。好在所在小城有两家东方商店,不难买到地道的中国茶,否则我这个
当年在茶乡插队三年有余而染上茶瘾的,不知要减少多少乐趣呢。
  
  中国是茶叶的故乡,东西南北,到处产茶。不说人人喝茶,说家家多少备有茶
应不为过,皆因自古以来茶乃待客之佳品。然而,茶的种类与各人所好却颇多异处
。拿东南沿海一带来说,广东人多喜红茶,江浙人偏爱绿茶,而福建、台湾人却较
中意介于红绿之间的水仙、乌龙、铁观音。同样嫩绿的茶叶,为何揉制成茶后却有
了红绿之分?其实这主要是由制作过程中茶叶翻晒、发酵、焙炒之程度不同所决定
的。一般说来,发酵得越彻底,所得成茶就越“红”;反之,最“绿”的茶就省去
发酵这一工序了。然而不论红茶绿茶,只要不是粗制滥造,虽入口之初味觉不一,
咽下后留给您的感觉却是一致的,就是在您的舌根咽喉处能留有长时间的甘甜之感
--这就是文人骚客所谓的“舌上逢甘,口中津满”之味。

  手边有一撮好茶,并非人人都能喝到逢甘津满之境界的。只因茶的泡法及所用
的茶具极有讲究。常听北方人取笑南方人小巧的茶具,可不,一个托盘紧凑地摆放
着四杯一壶五“大”件,小杯子比半个鸡蛋还小,而泡茶的壶一次仅够斟上四小杯
。若这四杯一壶是什么可口的糕点,一张大口,尽将它们吞入肚中绝无问题。怪就
怪在这么一小杯茶到了喝茶人嘴边,还得分汲十来口才告完成。您说为啥?不就是
为了享受这琼浆入口时之醇香及回味这玉液下咽后之甘爽吗?严格地说,这本不该
称为饮或喝,而应视为品或尝。

  要使好茶能被泡出味来,茶具的质料也有差别。

  一般说来,陶器为上选,瓷品次之,玻璃皿再次之,搪瓷又再次之。然而,光
有套小巧玲珑的上好茶具,并不等于您可品尝到应有的茶味了。泡不得法,劳而无
功。首先,有条件的话,以泉水或井水为佳,自来水多少含有漂白粉的味儿,泡出
的茶味将大打折扣。水开后,烫一遍茶具,将烫壶的水倒入托盘,半淹茶壶茶杯。
此时从容开罐取出茶叶放进已被烫热的茶壶中,以九十度左右的水冲入,至壶满,
盖上壶盖,继续以此滚水淋浇壶壁,使茶托盛满水。在这种“保温”的状态下,稍
候片刻,即可斟出饮用。通常绿茶冲入水后所候片刻可稍长些,约半分钟到一分钟
,视茶叶量而定;反之,红茶冲入水后立即可斟杯。斟时不可一杯满了再斟第二杯
,而应转着圈子均匀地往四只杯里斟,至七分满止。这是所谓“七分茶,八分酒”
的道理。还有一招,就是所谓的“高冲低斟”,滚水入壶,从高处冲下,方能冲处
味来;而由壶里斟茶入杯则不宜距离太远,以减少香味散漫逃逸。

  喝点茶还得如此罗嗦,难道随便点儿就不是喝茶了吗?显然不能这么说。地方
不同,时机不同,喝法大可不同。日本的“茶道”要比这还讲究和复杂得多。然彼
之茶道虽源于中华却已东洋化,在此无意赘述。而其它地方的一些其它喝法,都不
无其各自的道理。比方说,北方人有所谓的“大碗茶”,大口大口地往肚子灌,可
能是辣子吃多了,非如此灌不足以解胸中之燥;草原上的牧民在马粪上熬煮茶砖,
概因由此而得的浓黑苦涩的茶汁方能驱除肚中牛羊马肉的膻味;会议室里的“官”
儿们,人手一只缕花白磁杯,报告者在“领导--冒号”之后,从容地喝上一口,
可以有时间打打腹稿,以免冷场,当然此场合下大碗茶不体面,半个鸡蛋大的小杯
子也不实际,若大家都频频起身倒茶,会就别开了。

  由此看来,饮茶并不拘一法,而是因时因事制宜。亲朋好友一聚,或入乡随俗
,或客随主变,但求喝得欢畅,饮来尽兴。虽如此,必要的“茶礼”还是值得一学
。不知您可曾注意到过这样的情景,相互斟茶时,被斟者目注茶壶,有礼貌地将右
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弯曲,在桌面上“笃,笃,笃”地轻敲着,直至斟者斟毕,以示
敬谢之意。为何以此举为礼,还有一段颇有趣的故事呢。相传,有清一代人君乾隆
皇帝秘巡江南,为不显露天子身份而扮成随行大臣之跟班。一日进一茶楼小歇,店
小二送上香茶之后,“跟班”一时兴起,为大臣们斟茶,大臣们为乾隆帝这一突如
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总算有位大臣机灵,为能表现其对皇上的尊敬而又不使
乾隆暴露身分,他忙用食指和中指并拢弯曲轻敲桌面,以代双膝下跪叩拜谢恩。其
他人见该大臣之举含蓄而委婉,礼貌又文雅,且颇得乾隆赏识,纷纷效法。从此以
后,饮茶时被斟者双指轻敲桌面便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盛行起来,最终演化成了
中国独特的茶礼。

  圣诞,新年及春节眼看着一个接一个来临,游子同胞聚会的时日必不会少,喝
厌了咖啡、可乐之后,不妨来一番“电壶烧沸水,瓷碗泡清茶”,看谁能品出个逢
甘津满的美妙境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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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抒己见】     花边新闻与法律界线及其它


  读《华夏文摘》第136期所载滨夫著“毛泽东的私德和毛时代的政治”一文
后,也想谈点自己的感想。
             
㈠花边新闻与法律界线

  随便翻翻港台三流小报,别说那不注明出处,让人既不能证实也无法证伪的丁
慧芬母子的故事,就是比那再邪乎得多的花边新闻也不难碰到。别的不说,邓小平
似乎就至少已经死了十次以上。如果呆头呆脑、费劲劳神地去考证,没准让人家把
爱较真的人当傻瓜呢?只能闲着没事私下来点疑问:既然不想认儿子,怎么可能不
在刚一有症状时就动手呢?这中共中央主席的机要秘书张玉凤才是个正处级待遇,
那不过是普通工作人员的丁慧芬咋就能闹个副局级的官衔呢?

  实际上,为政治或商业目的而不择手段,用花边新闻对政治对手或政治人物进
行人身攻击,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借用滨夫文章中的话来说,完全可以看
作是“文艺创作”。即使是由一位有一定政治影响的政治人物亲自出面,打破花边
新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来源隐去”的“文艺创作”规律,把花边新闻写到了
有名有姓、有具体细节、有来源、有出处、署真名、敢负责但却又破绽百出、根本
无法自圆其说的的超级水平,我们也不必义愤填膺地严加指责,不妨一笑置之。

  但是问题在于,在当今这个崇尚民主和法制的社会,写花边新闻是否也得有个
法律界线?即使是在标榜“新闻自由”的美国,你可以写南希给里根总统戴绿帽子
,也可以编克林顿总统与某女明星关系不一般。但是,如果你写克林顿总统“诱奸
”某女明星而“受害人”并未采取法律行动,这在民法上是有罪的(参见《Uni
ted States Code Annotated》)。王若望先生文章的
毛病,就在于其既违背了写花边新闻的“文艺创作”规律,又在在某种程度上超出
了现代社会写花边新闻的法律界线。

㈡是否应当区分一下文艺创作和历史研究的不同层次

  探讨任何问题,首先都应区分一下层次。滨夫把江青“家庭生活的不幸”和“
王光美的家庭生活”比江青“幸福得多”作为“两个司令部”、“两条路线”间残
酷斗争的潜在原因之一,若是用于“江青野史”、“文革内幕”之类的文艺创作,
当然是可以的。但若是用于严肃的历史研究,能否这么写是很值得商榷的。毛泽东
时代政策多变、内斗不断的原因很多,滨夫把毛泽东“忌恨”那些“生活上比较清
廉的同志”也列入原因之一,这若是用于“中共内斗秘闻”之类的文艺创作,不能
说一点道理都没有。但若是用于严肃的历史研究,显然是说不通的。

  众所周知,在“文革”中被毛泽东打倒的头号政敌刘少奇,远非一位在私生活
方面堪称典范的政治家。而支持毛泽东的林彪和周恩来,却是中共党内公认的“生
活清廉、有威信”的领导人。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国民党人推翻了腐败的满清王
朝,可没过多少年,国民党政府本身却因腐败无能而丢失了天下。共产党和毛泽东
当年曾被视为中国人民走向理想社会的希望之所寄,可没过多少年,共产党内的道
德败落和腐败比起国民党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痛苦的历史循环当然有其深刻复
杂的根源,而滨夫文章的观点却象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批评方式一样,太轻易地把
问题归因到个人私德,太轻易地把问题归因到某位政治人物“对人说的是一套,自
己做的又是另一套”所造成的影响。这种肤浅的批评方式若是用于文艺创作之中,
当然无可厚非。但是,在历史研究领域,对政治和政治人物进行道德评价是毫无意
义的。

㈢关于滨夫提出的“公布那些有关毛泽东私生活的党和国家的机密”的建议

  三流小报对著名政治人物私生活隐私的津津乐道,永远只是供小市民在饭后茶
余,消愁解闷用的。笔者至今还从未听说过哪个国家的档案馆会无聊到将某位历史
人物的“私生活隐私”向世人开放的程度,即使这隐私据传说与该国的重大历史和
政治事件直接相关时也是如此。

  据美国三流小报猜测,著名电影明星玛丽莲·梦露自杀一事,很有可能是一起
臭名昭著的谋杀案。据说玛丽莲·梦露准备向世人披露她与肯尼迪兄弟俩的嗳昧关
系,结果遭到毒手(参见“是谁杀害了玛丽莲·梦露”,载《真正的侦探》,19
89年3月号,Who Murdered Marilyn Mornoe,《
True Detective》,March,1989)。而玛丽莲·梦露之
死激怒了黑手党,据说这是肯尼迪兄弟俩被刺的重要背景之一。如今美国政府已开
放了肯尼迪被刺一案的机密档案文件供学者查阅,但尚未听说哪位学者要求国家档
案馆公布肯尼迪兄弟的“私生活隐私”以证实某一文章究竟是“文艺创作”还是历
史真相。

  实际上,这“私生活隐私”就是真有,那也是“私了”,当时也不会有人躲在
床底下偷听,绝不会形成什么文字、文件之类的机密档案。热衷于什么“私生活隐
私”,只能使历史研究庸俗化。笔者认为,当前深刻研究、分析毛泽东千秋功罪的
重要一步,首先应当是开放未经删改的“毛泽东文章、文稿、讲话、批示全编”供
研究者查阅,而绝不是公布那些所谓关于毛泽东“私生活隐私”的“党和国家的机
密”。那只会把对历史人物的研究引向邪路。

一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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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华文摘】           巴黎的宽容和习惯

                   ·白桦·

  去年巴黎进入秋天以后,香舍丽榭大街凯旋门的一端,两侧摆了三十一座巨型
铜塑,引人注目,且议论纷纷。因为这些铜塑中的裸体人物和动物只能用一个字来
概括,就是“肥”。铜塑的作者是哥伦比亚画家、雕塑大师布特罗,据说,他通常
以一些慵懒贪吃的贵族男女、富商和僧侣为原型。布特罗创作这些作品的动机是什
么?不得而知。但大多数人都不会以为他是为了表现美,而以为是暴露人(包括畜
--其中有马、有狗)的丑。特别是他把肥胖的人畜都塑得泰然自若、神气活现、
悠然自得。这也未必单单是对人的警喻和反讽,恐怕更多的意思是想表现真实的一
面。

  古典派的雕塑从来都是表现人体的匀称和流畅,应该承认,那是真实的另一面
,许多杰作把这一面美化到了极端的程度。布特罗却反其道而行,他自己也许并不
以为这就是丑,只是欣赏者们(其中不乏胖人)以为丑或陌生罢了。说起对待陌生
来,巴黎既排斥陌生,又接受陌生并包容之。这是巴黎所以是巴黎的原因之一。埃
菲尔铁塔建成之初,反对的人很多,因为它太陌生、太突兀了!渐渐人们也就容忍
了。一个现代的钢铁大玩具矗立在无数精美的古代建筑群之中,实在是太不协调了
,可今天她竟成为巴黎一景,巴黎的象征。

  可见协调与否,并没有一个绝对的客观标准。因而,美籍华裔建筑大师贝聿铭
才敢于在罗浮宫入口处加装一个玻璃金字塔式的顶。点1988年我去巴黎的时候
,巴黎人骂声不绝,有人说:这就像在身穿锦绣袍服的古代王工头上戴了一顶小丑
才能戴的透明尖顶帽。有人说:这个贝聿铭,人们把他夸坏了!有人说:这个中国
人,他以为扔给我们一顶农夫的破草帽我们也得戴。这次访问巴黎,还是那些人,
说法又改变了。有人说:贝聿铭敢于有这种设想,就说明他真是个天才!有人说:
很协调!好象是原有的一样。有人说:罗浮宫更醒目了。其实,这是一个我们司空
见惯而从又未细想过的审美观念问题。

  后来,当我沿着塞纳河散步的时候,有时会觉得有些毗连着的不同时代的房屋
很别扭,十七世纪的古拙和十九世纪的精细反差很大,而且每一座桥都风格各异。
巴黎圣母院和蓬皮杜文化中心大厦,凯旋门和新落成的拉底第斯大方门遥遥相对,
想想觉得很荒谬,看看,觉得还过得去。假设拿破仑突然醒过来,一定会为巴黎的
变化大发雷霆。其实他也改变过巴黎,包括罗浮宫。今天的巴黎人到香港和上海旅
游,看见一些人手持大哥大在街上大声喊话非常反感,幸运的是他们不是拿破仑,
才没有发生战争的危险。但我想,下一代巴黎人会比上一代巴黎人更宽容些……宽
容之后也就渐渐习惯了。

甘肃兰州《读者》1993年第七期。沈希强(法国)输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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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交流】      《枫华报》诚招记者并征文
                ·姜勇·

  作为全加学联《枫华园》的姐妹出版物,《枫华报》,很快将和读者见面。《
枫华报》的特点是:

    1.《枫华报》是一份不为盈利为目的的报纸。她的宗旨是真正反映出在
加拿大的中国学生学者及其专业人士的工作生活社会等各个方面;作为了解中国事
件的一个重要窗口;作为在加拿大社会中和加拿大华人社区中代表中国学生学者及
其专业人士的一股主要的力量。

    2.《枫华报》开版为16x11.5英寸,每期16-24页,彩色及
黑白美术设计,专业印刷,发行全国,发行量预计为四千到五千份。《枫华报》将
用中文,英文和法文出版。

  目前《枫华报》的第一期出版工作正在紧张进行,可望在十二月十五日问世。
在渥太华和多伦多也已设立办事处以协调出版发行工作。为提高出版质量和发行数
量,《枫华报》在此公开征文,同时招聘记者,欢迎广告。

  《枫华报》接受各类稿件,例如

    1.有关当地华人社区、加拿大华人社会或全球性炎黄子孙的新闻报道;


    2.科普性大众化通俗易懂的学术知识讲座;

    3.个人感兴趣的题材同时也是广大读者所关心的;

    4.经济商业和服务信息;

    5.文学作品;

    6.广告。

  稿件可用中英法三种文字中的任意一种。《枫华报》将朝着多元、知识、人情
趣味的方向发展。有兴趣的人士可用电子信件和fcssc-cm@md.phy
sics.uoguelph.ca联络,或送传真(Fax)至(613)56
7-3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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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新闻】

  ⊙“天南海北笔会”日前在多伦多成立。该笔会是由一组中国文化及文学的业
余爱好者们为了能够互相在文学创作和文化艺术方面交流信息而形成的。该文学沙
龙欢迎每一位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朋友入会。目前暂时定为:

     入会:每一位新会员必须在入会后两周内递交一件文学作品作为“会员
费”。作品题材可以任选。无其它费用。

     住所:为活动方便计,会员最好住在多伦多及其附近。其它地区的活动
展开有待于会员们的同心协力。

     会员权益:1.会员作品鉴赏和讨论;
          2.专题讨论;
          3.参加由中国或加拿大著名作家主讲的文学讲座;
          4.中文杂志优先租借;
          5.会员本人所有的图书的互相交流;
          6.以文会友;
          7.会员假日聚会,舞会,野餐等轻松节目;
          8.会员作品向《华夏文摘》,《枫华园》,《联谊通讯》
及《窗口》推荐;
          9.会员作品向《天南海北》,《世界日报》及《明报》等
推荐;
          10.会员作品向其它杂志推荐发表;
          11.如果有可能的话,出版会员作品选集;
          12.其它活动。

     如有兴趣,可与黄政联系入会事宜,电话925-0681(家),9
78-6444(办公室),Email:huang@me.utoronto
.ca。需要了解活动安排的可于Li Yuan联系:285-4369(家)
。至于一般性联系可找赵慧泉,927-9907(家),978-2955(办
公室)。 (赵慧泉)

  ⊙卡尔加里大学中国学生联谊会最近吸收了一位外国朋友入会。作为当地联谊
会的长期的老朋友,Bryan Gooding先生是第一位这样的会员。(房
英武)
 
  ⊙卡尔加里大学中国学生联谊会在本月十五号举办了一次有关找工面谈技巧和
怎样开始搞个人企业的讲座。
  
  ⊙卡尔加里大学联谊会日前呼吁各位伸出援助的手,以帮助因患肝癌去世的L
i Bai的妻子儿女。为帮助不幸者度过难关,联谊会已在银行设立了帐户以方
便大家捐款:

         帐号:CHARITY CSSA,1160281-01
         开户:Alberta Treasury Branche
s
         地址:Brentwood Branch
            3630 Brentwood Road N.W.

            Calgary, Alberta, Canada
 T2L 1K8

   您既可以把捐款直接存入该帐户,也可写支票。(蒋琪)

  ⊙蒙特利尔地区中国人电脑通讯网最近建立。目前是通过网络管理员发送信件
。有兴趣加入这个网络的读者可与dongqing@cerca.umontr
eal.ca联系。(魏冬青)

  ⊙近日在渥太华举行的“阳光人寿保险-加拿大国际滑冰锦标赛上,来自中国
大陆十六岁的陈露获得女子花样滑冰金牌。(翁丽) 

  ⊙全加学联近日提供红娘服务。有意寻觅如意伴侣的仁人志士可与下列地址前
往探测:

         Ms Jingsong Zhu
         #9-4650 Clanranald Ave
         Montreal,PQ H3X 2R9 Canada
         电话/传真:(514)484-6647

    (魏冬青)
  ⊙本刊发行量迅速上升。为更好地办好《枫华园》,本刊决定刊登广告。收费
标准为0.5¢/200字/读者。第二次减价10%。收入仅用于支付日常开支
,不谋盈利。联系地址fcssc-cm@md.physics.uoguel
ph.ca。(本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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