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专员重现江湖》


原题:不光专员又重现江湖
副题:帝国通讯社特别消息:‘汤母鸡’回到夹皮沟
日期:帝元二二一六年四月四日(公元一九九五年六月二十三日)


  深山老林,正是隆冬季节,凛冽的寒风呜呜地呼哮着,把鹅毛般的大雪吹了个
满山遍野,漫天皆白。山谷中原来荒芜的大草甸,早已被一夜的狂风暴雪填成白茫
茫一片,不见任何鸟影兽迹。偶尔只能从老林的深处听到断断续续的一两声野狼的
哀嚎悲嗥。

  山边林下,白雪未能掩盖住这一破败古刹的半墙断壁。庙前石阶上,站立着一
黄袍老僧,斜披着半领猩红木棉袈裟。乍一看,也是仙风道骨,近处细观,方见双
眼凶光毕露令人胆战心寒,绝非积德好善、杀人眨眼之辈。阶前一方石碑,被大雪
埋去了一半,但仍然依稀能辨出三个赫然的狂草大字──“黑风庙”。那和尚手里
捏着一串人顶骨作成的念珠,口中正念念有词一般,你道他念的哪本经何章句?但
闻:

    朔风吹、林涛吼,
    峡谷震荡……
    ……
    这么好的天儿,
    下雪花儿;
    这么好的娘子哟,
    她呀那个没心肝儿……

  对面山梁的森林边,渐渐地冒出一个黑点来,朝向这边山脚往沟里蠕动着。约
么半串念珠的功夫,那黑点儿就进了谷地的中心地带,继续艰难地向这边移动,后
面的一串脚印留在雪原上,就如同拖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是一个干瘪瘦弱的一个小老头,紧裹了一身厚厚的老羊皮大衣,肩上横挂着
一副搭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货色。脸上一大道刀疤,尖嘴猴腮的模样儿,
一边走,一边还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口里也没停着。一阵风吹过,不免让人听得
真切一些,原来那小老头嘴里正哼着:

    ……
    提起那宋老三儿,
    两口子卖大烟儿,
    ……

  又过了半串念珠的时辰,小老头终于爬上了这边山脚的石级,渐渐地,又过了
山门,来到了黄袍老僧阶前。一阵狂风卷过,撩起那老和尚的木棉袈裟一角,露出
底下玄色帝国锦袍。这干瘪小老头哑然一笑,向前对这和尚合十施礼,口中言道:
“革命无罪!”

  这和尚早已将来人打量了清楚,也不还礼,大大咧咧地举起右手,笑道:“呵
嗬,原来却是熟客。造反有理!专员别来无恙啊?”

  这便算是对上了接头暗号。那被称作是“专员”的小老头干笑了两声,答道:
“好大的风雪。一向还好,买卖兴隆,日子越来越好过,还是帝国中央的政策好啊
!怎么?国师尚有雅兴,出来赏雪吟诗哪?”

  黄袍老僧装出愤愤不高兴的样子,“哼,那能有你逍遥哪!自打你捅下漏子,
让人家一小岛用西瓜皮灭蚊子,害得那年人家全岛西瓜脱销、约克夏乌克兰大白乱
窜,第五旅面子从此式微,三爷引疚辞职。你小子自个逃去大英租界避风,对帝国
的事业不闻不问,倒是高乐啊!小肥没了你送去的驴钱儿肉,现正一病不起哩!那
鸦盼了你一年半载的巴豆,没你送去的驴钱儿肉,现正一病不起哩!那鸦盼了你你
送的货,这不,每次干屎拉小半就出不来了。如今倒也有脸回山来见众位弟兄呀?
你这‘专员’是如何当的哪?”

  那“专员”似有不服,但仿佛觉得无需辨解,于是说道:“过去的事就不必提
起了罢。看哥们这不又给咱哥儿几个带来了新的洋玩意儿嘛?”说着,往搭裢里掏
了又掏,摸出一大叠塑料卡片,“看见了吗?花旗韦扎卡,带油、带福特、带飞机
、带长途电话。兄弟现在兼跑花旗洋行生意,取了个洋名号,称作‘汤母鸡’。”

  说完,这“专员”就一把向这黄袍老僧扔了过去。那和尚也不答话,顿时袍里
卷出黑风一道,只听一阵噼啪声过,那把塑料卡片满空乱飞,飘然落地,在白白的
积雪上竟摆成如下的字样:

    WELCOME

  那和尚才接过话茬儿来,满脸推起笑容,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管你是‘母鸡汤’还是‘汤母鸡’。夹皮沟贫协主席这把交椅,以后还是你来坐吧
。”

  山谷里顿时回荡起二人的狂笑……


附录:不光续篇

  狂笑声中,黑风庙残漆剥落,尘土飞扬,高悬的大钟(锺)嗡嗡作响,门外的
石井(不是ROCKWELL)也随之悲鸣。

  不光斋主抬头扫了一眼庙的正门,说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这对联儿至今还
是光棍儿。”鲤鱼叹道:“咳,如今的文人雅客没人愿意对此俗对,所以它还是形
孤影单。”

  寒风中,只见黑风庙对联的上联“老子才不怕老子告老子侵犯老子的老子版权
”摇摇欲坠。斑驳的字迹里,依然透着狰狞。白雪未掩的断壁残墙之下,仍可以看
出当年鼎盛的香火。当看到阶前的石碑时,斋主不解地问:“鲤鱼庙嘛时候改成‘
黑风寺’了”“一言难尽,SSC被攻破,我一人幸免,我赶紧改换门庭头靠‘大
通’山。”“打倒参议院!”“从此鲤鱼庙正名‘黑风寺’,也不用继续给美国守
南大门了。”

  不光嘴里说着:“就是那么回事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处,处处不留爷,爷
还能去投八路呢。”伸手入搭裢掏出一小瓶。“这就不请你了,这是喝‘滴滴畏’
上的瘾,没辙,抽空就得自个儿兑了喝。”说完斋主就往脖子里头灌。“专员你的
大烟……”鲤鱼试探地问道。“戒啦,自从染上这滴滴畏瘾,大烟也戒了。”不光
把酒壶揣回搭裢里。接着说:“从前抽小烟,混入滇军后就戒了小烟,就地取材改
抽大烟,后来大烟的货源断了,又玩‘马拉多纳’,现在……”,不光拍拍搭裢,
“福不能全享着,也不能一点儿没有。太多了受用不起,太少了受罪。像西门大官
人那样五毒俱全什么福都能享上的‘污泥’,那是圣人。”鲤鱼国师正颜道:“你
那蒙事儿的不算,俺黑风庙帝国档案馆还缺这正宗的《污泥颂》呢?”“鲤鱼别急
,您在水底下活了那么些年你也知道,这污泥,跟那些虚的玩艺儿不一样,有形有
色,有滋有味,颂也罢,贬也罢,终是万物之本。”

  说罢话题一转。“起个鬼子名白天混饭时候用,回到大帝国,咱还是捅光。职
位当然不能高过‘普通公民’,待遇有小护士就行。如今既然开洋行了,办的都是
西药,现库存一批‘开塞露’,与巴豆同效。”国师急切的问:“货存何处?”“
牡丹江五河龙。”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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